屋里一时鸡飞狗跳。
贺诏看到我,面上慌乱片刻,很快便冷静下来。
我呆呆坐在榻上,看他沉着脸将受了惊吓的女子裹严实,打横抱起。
快步走到门口,低声吩咐小厮。
「夫人受惊了,去熬安神药。」
小半个时辰后,门一开一合。
对上我***的目光,他谨慎地停在几尺外。
几月未见,他瘦了些,却愈发俊朗。
即便随意披着件寝衣立在那里,也掩不住满身意气风发。
与五年前倒在我门口的落魄少年再无半分相似。
我攥紧掌心,又松开,竭力维持声线平静。
「夫人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窗外沉默。
我提高声音追问。
「何时成亲的?」
「……七日前。」
手克制不住地抖。
贺诏上京赶考前,我将所有银子都给了他当盘缠。
那段时间我吃饭连葱花都不敢放。
七日前我为了省路费睡树上时,他正红烛高照与人洞房。
我顶着绿油油的脑袋在屋里转了几圈,还是没忍住。
一脚踹翻桌案,茶具噼里啪啦砸得粉碎。
他静静看我发泄怒火。
「胭脂,抱歉,我没有办法向旁人说,自己的妻子从前在赌坊做打手。」
声音很轻,落在耳畔却如惊雷炸响。
我低头打量自己掌心的薄茧,手背丑陋的伤疤。
每个铜板都是我用这些换来的。
如今却成了他始乱终弃的理由。
遮羞布倏然被扯开,从前小心掩饰的轻藐鄙夷,终于摊于烈日下。
宣告我不过是他走投无路时的下下策。
「你以我为耻?」
看见我惨白的脸,他声音越来越低。
「并非如此,你是好姑娘,但我们终不是一类人,从前之事,就当年少戏言吧。」
「我与阿妧自幼订亲,若不是家中生变,我们本就要成婚的。况且她等我多年,我不能负她。」
「我并非弃你不顾,往后我们姐弟相称,一样可以陪伴彼此。」
他抬眼看我。
那双桃花眼很美。
看人时水波流转,多情凄楚,倒显得他有许多苦衷。
「你向来体谅我,你能懂的对吗?」
我懂,话本里全是这种段子。
她是白月光,是破碎的玉。
我是冤大头,是完整的屎。
我试图说些什么,但嗓子好像被糊住。
只觉眼眶酸疼,下意识捂眼遮住刺目烛光。
他似有不忍,上前两步。
叩门声倏然响起。
「大人,夫人哭得厉害,药迟迟喝不下去。」
他顿住脚步,抿唇道。
「我答应过为你治眼疾,只是如今府里事多,等过一阵再说,好吗?」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迈过门槛,又倏然回首。
「对了,那张婚书……」
我怔怔从怀中往外掏。
不小心带出来那块香,咕噜噜滚到他脚下。
他拾起来攥在掌心。
「你不必破费的,如今我已不用这种香了,但……我会好好收着。」
我真是个蠢货。
竟忘了他如今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买得起比这好千百倍的香料。
他身上的松竹气息消失了,也不再是西斜巷的贺诏了。
只有我还在惦记这块香。
我走过去,沉默地从他手心里往外抠。
他指尖僵硬,与我争了片刻,终是松开手。
「婚书烧了吧,我不想让阿妧看见难过。」
小说《被退婚后我卷钱死遁了》 第二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