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和徐玉都六岁时，福利院开始准备给我们俩办理入学手续。

徐玉去了附近的一所小学，而我被送进了一所特殊教育学校。

这两所学校距离不远，却也不是很近。

放学时，我独自一人走向校门，却见黄昏的金色阳光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玉手里拿着一根棒冰，他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眼睛正巡视着人群。

「小悠！」

他在找到我的那一瞬间笑了起来，好像看见我是一件很令他开心的事。

他背着慈善机构送的书包，那书包有些大，将他衬得更小了。

「给你。」

他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明显，我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想让他擦擦汗。

他却用那张纸巾包裹住了棒冰的木棍。

没等我皱眉，那根棒冰就被他递到了我面前。

「妹妹，快吃。」

他把棒冰塞到我手里，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着对我说：「我今天帮同学写了作业，挣了三块钱呢！」

我捏着用纸巾裹住的木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夜里，我在自己的存钱罐里取出三枚硬币，准备趁徐玉睡着时还给他。

出乎我意料的是，徐玉房间的灯还亮着。

我站在夜色里，看着徐玉倒映在暖黄灯光下的小小影子。

他正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我看着他的动作，整个人愣在原地。

徐玉在学手语。

但是在原著里，男主从没接触过手语。

六岁的小孩子，为了我去学习手语。

硬币将我的掌心硌得生疼。

当第二天早上我在自己房间桌子上看到徐玉特意留给我的他那一份牛奶时，我知道，我拒绝不了他了。

十二岁时，我参加了中考，被徐玉的中学录取。

十三岁的小少年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地在福利院里欢呼着。

「我可以和小悠一起上学喽！」

徐玉好像对上学这件事有了极大的兴趣，他每天早上都会在我的门前等着我，然后再接过我的书包甩在肩上，把他的那份牛奶塞进我手里。

朝阳映在他的脸上，我可以看到他脸颊上的小绒毛。

我低头喝了一口牛奶，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路上飘着各类早点的香气，徐玉走在我身侧，我和他的影子一高一矮，就像一棵樟树和一朵蘑菇。

我踩在他的影子上，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好。

但这好心情只持续到上课前的自我介绍。

我看着周围同学对我异样的目光，手心已经被汗濡湿。

「哑巴」「孤儿院来的」「不会说话」之类的词钻进我的耳朵，我脑子里回想起前世那些人同样的丑恶嘴脸。

「跛子」「瘸子」「没爹妈的小孩」

一张张咧着大嘴的扭曲人脸冲进我的脑海，我用力捏紧手里的笔，指尖用力到泛白。

我不可抑制地想，大约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才会两世都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