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厌恶她吗?

颜竹妤想问，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再没了意识。

颜竹妤以为自己会在阴冷潮湿的牢里醒来。

却没想到竟是一处雍容华贵的宫殿里。

这里的装饰她再熟悉不过，赫然是当年为了给萧璟延报仇，毅然进宫给老皇帝做妃子时的住处。

可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颜竹妤坐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你再乱跑，朕也保不住你。”

颜竹妤循声看去，就见身穿五爪龙袍的男人走出来，正是曾经的五皇子，如今的新帝段序呈。

“你说要归隐田间，结果就是为了去见萧璟延?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想到萧璟延说的那些话，颜竹妤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要再见他一次。”

段序呈满眼错愕：“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朕把你从牢里带出来，你如今已经死了?”

她知道。

从见到他的那刻她就知道。

但她一开始就决定去死的，比起活着，她更想问萧璟延要一个答案。

最终，段序呈还是答应了。

三日后，颜竹妤在宫中见到了萧璟延。

见到的那一瞬，她清楚瞧见他的瞳孔微缩。

颜竹妤知道他在想，自己明明应该在牢里，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忍下喉间的涩意开口：“萧璟延，为什么要骗我?”

“十年前，是你亲口说将来要娶我为妻，此生此世只我一人，为何就变了?”

颜竹妤想过萧璟延会怎么解释，却独独没想过他会全盘否认。

“我从没说过。”

他怎么会没说过?

十年前在颜家，她分明亲耳听见!

她无法接受，还想再开口。

却听他说：“颜竹妤，这八年来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从未让你为我做什么。”

颜竹妤所有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一块能磨破血肉的石头。

也是……

他根本没死，八年前只是演了一场戏。

被她杀死的皇帝、御史，还有杨卿玥的替身，都是无辜的。

只有她，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满手血腥的妖女。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个侍卫冲进来将颜竹妤押走。

“阿延……”

颜竹妤紧紧盯着他喊，声音都发颤。

这是她和段序呈设下的计策，她想看看，萧璟延是不是真的想要她死!

可直到被拉出大殿，他也没看她一眼!

殿门关上的那瞬，侍卫立即将颜竹妤放开。

她一步步走到殿门前，只听段序呈问萧璟延：“你帮朕抓到了这个妖女，想要什么奖赏?”

萧璟延则答：“草民没有所求。”

“只是这妖女能逃一次，或许也能逃第二次。为保斩草除根，不如——”

“就在今日，当街斩首。”

当街斩首!

这四个字从萧璟延口中说出来，比尖刀还利，狠狠刺进心脏。

萧璟延不仅想让她死，甚至都等不到明天!

心里有什么在顷刻间坍塌，泪意冲上眼眶，颜竹妤什么也看不清了。

八年前萧璟延死的那天，她曾以为这世间再没什么再能让自己痛苦。

结果她错了。

不知道萧璟延是何时离开的。

偏殿里。

颜竹妤见到了段序呈，他眼里都是同情。

他说：“朕会让人把牢里的死囚扮作你的模样，游街示众当街斩首。日后你再不能暴露身份。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离开隐居?”

颜竹妤没看他，只是望着青石砖上太阳的余晖，脑海里全是过去这八年的种种。

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可笑。

“段序呈，我怎么也没想到萧璟延他竟然想我死!”

“他骗了我整整八年，这八年来我刀尖舔血，过的生不如死，他却避世娶妻生子，好不快活

颜竹妤抬头望着段序呈：“如果换做是你是我，你会甘心就这么离开吗?”

她不想知道段序呈的回答，因为……

“我不甘心。”

听到她的话，段序呈微微拧眉：“你想干什么?”

颜竹妤没说话。

直到段序呈有事离开，她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颜竹妤让宫人找了件黑斗篷，将自己遮了个严实便往宫外走。

到萧璟延那座山间竹屋时已过晌午。

这次见到，萧璟延脸上没再露出错愕的神情。

他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到段序呈和自己是一伙的。

他问：“颜竹妤，你到底想做什么?”

颜竹妤。

从前他从不叫她全名，都是跟着家里人一声声喊“妤妤”，“妤妤”。

那时颜竹妤日日缠着他，不是叫他带自己去买糖葫芦，就是撒娇让他给自己剥瓜子。

他回回都说好，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