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从医院回来，看到门口放着一双男士皮鞋。

贺封回来了！我疯了般打开门，在屋子的每个角落找寻。

屋子里没有一丝人气，空欢喜一场。

希望又失望，我听见隔壁开门的声音，冲了出去，把皮鞋扔到对面门上，歇斯底里地骂：

「你仗着自己年龄大，就欺负人，把双破鞋放在我家门口。这是公共区域！」

隔壁婆婆被我说懵了，动了动嘴角，怯生生地说：

「我看你最近都是一个人，怕不安全，才把孙子的鞋放在门口，这不是破鞋......」

我顿时崩溃，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大哭：

「对不起，婆婆，对不起，对不起......」

身后门砰一声关上，我没带钥匙，没带手机。

孑然一身，我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一、

我在门口蹲着哭了不知多久，直到婆婆说：

「你还没吃饭吧，我刚做好饭，一起吃点。」

我抬头，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最无助时温暖的话语，又让眼中蓄满泪水，生疼生疼。

我指了指脖子：「婆婆，我得了癌症。」

眼泪唰一下流下来。

「传染吗？」婆婆问。

我一愣，摇摇头。

「不传染就来吃饭，正巧我今天炖的红烧肉，我孙儿最爱吃。」

婆婆拉我进屋，坐在餐桌旁。

我的眼泪一直流淌，怎么也停不下来。

婆婆为我盛好饭，让我先吃，自己站在门口等孙子。

我没动，陪她一起等。

她回头好几次，让我先吃。

我平常工作很忙，大厂，九九六，休息日真的就是睡觉。

所以在这住了五年，我和对门却没见过几面。

只有几次，婆婆自己蒸了馒头送过来，我和贺封吃着吃着都擦眼泪，说是家的味道。

我做了拿手的可乐鸡翅回礼，谈了几句，知道对门家里只有婆婆和一个孙子。

孙子叫卫宁，与我在同一所本地大学。

按理来说，是我的学弟，但现在估计已经是研究生了。

卫宁背着双肩包回来，看见我，也不奇怪。

婆婆向他解释，我家门突然关上，我没钥匙，也没带手机，还患了癌症......

却闭口不谈我的歇斯底里与无端谩骂。

他依旧面无波澜，给奶奶递上筷子，坐下来吃饭。

我只吃碗里的米饭，不敢去夹菜。

我自幼父母双亡，在舅舅、舅妈家生活，我知道什么叫仰人鼻息，什么叫察言观色。

婆婆和卫宁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与一个癌症患者同桌吃饭，心里还是会膈应。

我没吃两口就想吐，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出现了症状。

婆婆想为我夹菜，筷子伸到碗前又停住了，转身到厨房拿了双新筷子。

蔬菜与红烧肉，把我的碗堆得满满的。

我压住恶心，大口扒着饭菜，混着咸咸的泪水。

吃完饭，婆婆说，叫开锁的来吧。

我摇摇头，门锁换了，贺封回家，就开不了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