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造化弄人。

许清禾下定决心要走，结果晕在半路。

再睁眼，又是熟悉的房间。

床边，谢凛正握着她的手，不住给她试体温。

有一刹那，许清禾好像又看见了她曾挚爱的少年。

她红着眼伸手。

一道女声却突兀的响起：“小禾姐你太胡来了，怀孕就该好好养着，哪能为了和阿凛哥哥赌气，那样作践自己？大人受得住，你肚子里的宝宝也受不住啊。”

曲夏的声音轻飘飘，落在许清禾耳中，却生生把她钉在原地。

怀孕？

她的身体居然还能怀孕？

她摸上小腹，还没来得及从怀孕的喜悦中回神，余光瞥见曲夏扶着肚子的手，心又重重一坠，欢喜的眼，逐渐被清冷替代。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

谢凛的视线还在许清禾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不知道是不是许清禾的错觉，他眼尾像是泛着红，攥着她手腕的五指灼的人心惊。

良久，才哑着嗓子将人抱在怀里：“既然有了宝宝，就好好过日子，别再闹了。”

迄今为止，他仍旧觉得她在闹。

扑面的陌生香水味，熏的许清禾胃里一阵翻滚。

她皱着眉，没忍住歪头吐了。

曲夏嫌弃的连退了数步，动作矫健的，哪里像是得病的人。

谢凛却像是没注意，皱着眉等许清禾吐完，又起身帮她擦嘴喂水。

动作之间，全是从前最相爱时的做派。

曲夏站在十步开外，将一切看在眼里。

没人注意的角落，她十根手指握的泛了白。

许清禾却只觉得恶心。

她空洞的望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眼底没有半分喜悦。

从知道他给药又抢药之后，他和她之间横亘的再不是情爱怨恨，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是无法原谅，无法横跨的鸿沟。

……

之后一段时间，谢凛一直睡在主卧。

他一来，别墅里谢太太该有的待遇也随之而来。

从前被换掉的食物、日用品，一改她被冷落时，全挑着最好的往她面前送。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许清禾又成了那个谢家别墅人人‘捧着’的谢太太。

除了，她被禁止使用一切通讯设备与外头联系……

许清禾大半时间却总是把自己闷在房里。

哪怕有了孩子，谢凛仍旧不让她回家。

他说：“你祖母才过世，你怀着宝宝回去，不吉利。”

从前从不信鬼神的谢先生，有朝一日居然会说出‘不吉利’三个字。

这天，谢凛出门开会，许清禾难得有了清闲，不用再面对让自己反胃的人。

转头，又在楼梯口看到扶着肚子走来的曲夏。

仗着周围没人，她一改从前的娇憨单纯，盯着她肚子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许清禾，看到阿凛哥哥重新回到你身边，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了这个孩子，谢太太的地位就稳了？”

她步步逼近，走到许清禾跟前，猛然抓起她的手摁在自己肚子上，眼底不屑浓郁。

“你说，阿凛哥哥是更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我的？”

她这话没头没尾。

许清禾本能不安。

几乎是她话音才落，她就抽回了手，连带后退了好几步。

曲夏却忽然满不在乎的冷笑：“许清禾，我们走着瞧！我会让你彻底死心！”

她过于自信，压根没看到半掩的房门后，还在收拾听诊器的家庭医生。

现在，他出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是许清禾开口打破寂静。

他才无奈叹气走出来。

“太太，您的身体实在很难承受生育带来的损伤，要是您固执要留下这个孩子，生产的时候，很大可能会一尸两命。”

果然。

许清禾心里有数，得到答案，依旧只是让家庭医生瞒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要走，这之前就必然不能出任何纰漏。

可千算万算，总有人不肯放过她。

当天，曲夏就流产了。

据说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听到这消息，许清禾才从秋千上下来。

人还没进别墅，就被谢凛叫去了书房。

“为什么要那样做？”

无端的质问，打破了满室清冷。

“许清禾，你已经有了孩子，我也说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你为什么还是容不下夏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知不知道那是她唯一的念想！”

许清禾抬头，谢凛脸上已经覆满冰渣，五指握着桌角，因为隐忍，青筋都若隐若现。

前些天的温柔体贴好像镜中月水中花，转瞬即逝。

许清禾也猜到了。

这么好的机会，曲夏哪里会放过她。

可她只是淡淡看着那双失望透顶的眼，连声音都无力。

“不是我。”

“我也多希望不是你！”

谢凛双目猩红。

“把人带上来！”

一声令下，一个女佣被保镖抓着拖了进来。

小雯死后，谢凛又在她身边放了个女佣，美其名曰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和宝宝，许清禾心里却比谁都清楚，他不过是为了监视。

他怕她在背地里伤害他心尖上的挚爱。

那女佣一进来就开始哭。

平常一天难说几个字的人，这会儿就跟被输入了代码一样，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都没等人开口，就竹筒倒豆子开始‘招供’。

“太太知道曲小姐在赔礼被拒之门外那天伤了身体，又知道曲小姐怀孕，就逼着我给曲小姐饭里下东西，我以为那东西最多就是让曲小姐拉拉肚子，我是真不知道曲小姐会流产啊！要是知道我打死都不会做的，谢先生，你放过我吧！”

谢凛怒火中烧：“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许清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佣人觉得谢凛不爱她，拢不住人心。

这别墅上下的人怕是早就都和曲夏一条心了。

许清禾无声看了谢凛好久。

无尽的疲惫让她乏力。

他要是信她，她根本不用多说。

他不信，她就是说翻了天，他也只会觉得她在狡辩。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一命赔一命？”

谢凛被她脸上的淡然刺痛，狠狠砸了手边的杯子。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知悔改！”

“既然如此，你害她失去了个孩子，等到将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就养在她名下，省得把你的蛇蝎心肠交给孩子！”